不得安宁的朝鲜半岛——中美印象第128期周报
马蒂斯与韩国代总统黄教安亲切交谈
上周四（2月2日），美国新任国防部部长吉姆.马蒂斯（Jim Mattis）专机抵达韩国首尔，开启了特朗普总统内阁的第一次东亚访问。马蒂斯在美国军政界和媒体圈有着“疯狗”和”武僧”的称号。这位美国海军陆战队退役上将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绰号，认为是新闻媒体的发明创造。但对于指挥官来说，这些绰号恰恰表明了一个人行事果决，善于和敌人斗智斗勇，并赢得最终胜利。
特朗普总统在竞选期间曾多次职指责美国的东亚盟友们坐享其成，在维护东亚共同和平方面的贡献不够，并威胁要退出共同防御条约。上任后，特朗普政府更是立即退出了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并且不断放话挑衅中国。再加上朝鲜年轻冲动的领导人，中国日渐独断的国际立场，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的东亚盟友们开始重新考量与美国联盟潜在的风险，毕竟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对抗必会殃及池鱼，连累亚太地区各国。
美国《政客杂志》（Politico）学者迈克尔•奥斯林（Michael Auslin）在马蒂斯出访之际道出了他此行最关键的任务——安抚日韩情绪。“马蒂斯必须传递一条经过慎重考量的信息，强调美国会保持其维护东亚稳定的坚定决心，而不仅满足于灭灭北京当局的威风。”“亚洲国家会欢迎美国展现许多人认为在奥巴马执政时缺少的决心”，他说，“但我们也要保证这样的决心会促成富有成果的外交关系，而不是诱发两个世界大国之间的武装冲突。”
令人欣慰的是，在这次修复与亚洲盟友关系的”安抚之旅“中，马蒂斯表现得并不像是攻击犬，而更像是一位忠诚的朋友，他作为一个受欢迎的、冷静克制的声音而获得了认可。马蒂斯似乎已在让首尔和东京放心的任务中取得了成功。“在那里，承诺的意义巨大，”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e）的军事专家迈克尔·E·奥汉隆（Michael E. O'Hanlon）说。“他不仅在萨德、尖阁诸岛/钓鱼岛、联盟实力等问题上言辞得当，还点出美国需要用一种强硬但稳定，且没有戏剧性色彩的态度对待南海争议。马蒂斯同时还愿意倾听，并且稍稍虚张声势了一番。情况肯定是更好了，至少暂时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金正恩领导的朝鲜独裁政权一直是美国的心头大患，特朗普政府也不例外，马蒂斯首尔行的重要议题便是商榷如何对抗朝鲜核武威胁。朝鲜半岛核危机几年来经过各方协商依然毫无进展，是长久以来悬在东亚各国，尤其是美韩同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今年年初，金正恩在其面向全国的新年贺词中宣布，朝鲜“已经进入了试验发射洲际弹道导弹（ICBM）的最后准备阶段”。“我们在过去的一年里完成了氢弹试验，又进行了一系列不同形式的袭击行动和核弹头试验，将会从容应对帝国主义日益邪恶的核威胁。”这位年轻领导人的讲话令朝鲜民众欢欣鼓舞。至今仍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平壤有研发尺寸小到可以装上导弹的核弹头的能力，美国外交部发言人卡比（John Kirby）表示，“我们不认为现在朝鲜有为其导弹装上核弹头的能力。。。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金正恩）一直想要获得这种能力并持续朝这个方向前进。”当时还未正式上任的特朗普也旋即在推特上作出回应，说这样的情况（实现ICBM）“绝不会发生！”
金正恩发表2017新年贺词
的确，装备核弹头的ICBM仍需要技术上的飞跃，突破更长的射程，攻克可以承受骤降时地球大气层产生的热量和震动的大气层重返载具这样的技术难关。然而，朝鲜已经逐步显示出实现技术飞跃的迹象。根据2016年朝鲜政府泄露出的图片，加州明德国际关系学会的防止核扩散专家哈纳姆（Melissa Hanham）指出，朝鲜的导弹引擎已经从之前实验的液态燃料转向前苏联太空探索使用的UDMH/NTO推进剂。“这是一种更加强劲的燃料，在射程和载重上更上一级台阶。”她说，“使用这种燃料的多级导弹不仅能覆盖美国西海岸，甚至可以抵达美国东部。”更令人担忧的是，据英国《卫报》报道，一美国智库1月27日声称，根据商业卫星提供的新的照片显示，朝鲜已经重新启动了其设置在宁边的核反应堆生产钚元素，用于其核武器计划。华盛顿方面监视朝鲜的38度北项目称，于1月22日的卫星照片中发现了来自反应堆冷却出水口的水蒸气烟雾。这表明反应堆很可能已经重新运行。
特朗普总统刚上任就面临如此严峻的半岛形势，且奥巴马时期依靠中国向朝鲜施压的“战略耐心”政策似乎毫无成效，美国的东亚专家们纷纷就朝鲜局势建言献策。首先，美国卡内基和平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史文（Michael Swaine）在其《在特朗普时代处理亚洲安全危机》一文中强烈抨击了一些学者支持的“先发制人”策略，即威胁中国——美方将借助军事力量先行摧毁朝鲜所有核试验设备，出于对半岛和平稳定的迫切需要，北京会通过经济贸易收紧等手段迫使朝鲜放弃核武器。史文认为这样的策略建立在了对时局错误的理解和过于大胆的假设上，是行不通的，他的理由有三。
第一，北京当局对朝鲜的影响今非昔比。虽然两方在官方场合仍然高调颂扬中朝人民友谊，但实际上金正恩至今从未与习近平主席会面，不同于他的父辈，与中方关系甚至称不上友好。因此，即使北京向平壤施加巨大的压力，朝方也很有可能不予理睬一意孤行。
第二，这一策略完全忽略了韩国的角色。作为美国的盟友，首尔希望美方在采取任何行动前都能考虑到韩方的意见。显而易见，哪怕如今朝鲜的核武器发展步步紧逼，韩国仍没有任何跨过三八线先行向朝鲜发起攻击的打算。如果美国单方面决定空袭朝鲜核设施，韩国很有可能拒绝美国为此行动在韩国境内设立基地，甚至与中国结为同盟来抵抗美国的进攻性行动。
第三，毫无疑问，美国摧毁核设施定会引发朝鲜军方的报复性反攻，在这样的武装冲突中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临近三八线的首尔市，冲突会很快升级成遍布整个朝鲜半岛的战争。加上美国对韩国的保护，和中国与朝鲜间微妙的纽带，战争又会再次升级为中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对抗，后果不堪设想。
史文建议，短期内最切实可行的策略是与中国、韩国、日本、甚至俄罗斯继续加深合作，给予朝鲜一套更为广泛完整的动机来放弃核武，包括和平条约、外交认可、和一系列经济利益。更为重要的是，将这些动机整合成一套单一的、完整的、可信的、有权威性的措施，并附带阶段性去核化的可操作步骤。
卫星图片显示朝鲜已经重启反应堆
另一位卡内基高级研究员索克思（Richard Sokolsky）在其针对半岛核问题的研究报告中也驳斥了“先发制人”策略，并为特朗普总统列举出更为详细的建议。索克思指出，朝鲜很有可能在定于今年二月和三月的美韩联合军演之后进行核试验，华盛顿此时应该压制负面的公共舆论（例如美国试图摧毁朝鲜政权），并确保如果军演前朝鲜没有进行核试验，此次军演不包括核武器。另外， 华盛顿应该尽快同时公开和私下地与朝鲜展开沟通，开放与朝鲜的直接对话渠道，而非间接地通过中国。开启对话的第一步便是商讨如何恢复正式的会谈。例如，去年七月被朝方关闭的与美方展开外交接触的“纽约渠道”是时候重启了。同时，针对金正恩个人的高级别领导层私下沟通也应该恢复。
现在，我们再看此次马蒂斯访问韩国，实际上是开启特朗普时代遏制朝鲜的宏大蓝图中的第一步。美国外交关系学会评论，此行表明了朝鲜核问题已经上升为美国国家安全议程上的第一要务。在抵达首尔之前，马蒂斯和韩国防长韩民求已经确定将会在韩国境内部署美国陆军末端高空区域防卫系统(THAAD “萨德”)，敲定了这件朴槿惠总统被弹劾后在韩国国内颇受争议的决策。确定“萨德”的部署后，马蒂斯有更多的时间精力集中在建立抵抗朝鲜的高级别安全合作并确保一切准备就绪。
然而，韩国同意部署“萨德”后，直接面临的便是中国日益加剧的政治和经济报复。中方已经施加了非增加关税的贸易壁垒，对在华有业务运营的韩国企业进行了实地安全检查，甚至削减了韩国艺人在大陆的演出场次，并在电视上实行“禁韩令”替换掉了许多韩国艺人。这些举措都是为了阻止韩国对美国言听计从、部署“萨德”。因此，马蒂斯此行也有意向表明美国不会容忍中国对美国盟友的报复性举动，而且这种报复对中美关系有害无益。
美国“萨德”反导弹系统
据新华社报道，中俄两国于1月12日共同发布声明，中国和俄罗斯已经同意采取“进一步的反制措施”，以响应华盛顿和首尔计划向韩国部署“萨德”系统，以“维护中俄两国的利益和区域战略的平衡”。虽然中俄双方没有具体说明“反制措施”的内容，但中俄反对“萨德”的决心不容小觑。去年五月，两国举行了反导弹联合军演，并将在今年开展第二次联合军演。
马蒂斯访韩期间，中国外交部新闻司司长陆慷2月3日发表措辞强硬的声明，表示中国反对美国在韩国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计划，马蒂斯说那是为了保护韩国免受朝鲜的核威胁。陆慷在定期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中方坚决反对”在韩国部署该反导系统，“这一立场从未改变，也不会变化。”中国说，美国试图干涉中国的核威慑力，才会推进部署“萨德”，陆慷称此举会“破坏地区战略平衡”。中国威胁说，如果韩国同意部署“萨德”，就会对其加以经济惩罚。随着韩国政府出现动荡，总统选举即将到来，北京政府已经开始争取反对部署“萨德”的在野党共同民主党(Minjoo Party)。这个左倾党派的官员近几个月两次访问北京，再三保证他们反对部署“萨德”系统。
事态仍在持续发展，双方在战略防御这样的核心利益上都不肯退让。就在本周二，新官上任的美国国务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与韩国外长尹炳世通话，时长约25分钟。尹炳世强调韩美有必要紧密合作应对朝鲜核问题。双方再次阐明韩美同盟关系应持续稳固发展，并就有效应对东北亚形势的方案进行了商讨。在交谈中，尹炳世和蒂勒森商定将韩美同盟关系提升至最高水平，并重申将如期部署“萨德”系统。
近至中韩远至美俄，朝鲜半岛局势牵扯亚太多国利益 。特朗普忙着实现其对内参选诺言时，也必须时刻警惕三八线以北的极端政权，保护美国的亚太盟友。从中国的角度来看，“萨德”的部署将钳制中方在该地区内的导弹实力，是美国遏制中国扩大国际影响力的又一策略。看似局限于半岛上的南北对峙，实际上是背后大国的较量无声。因此，阻止朝鲜核扩散，保证半岛的安定与和平是任何一方都输不起的硬仗。
编译｜李思卿
摘自｜中美印象网根据媒体报道综合整理，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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